又一位上海老演员去世!多少人曾被他主演的《巴山夜雨》《苦恼人的笑》催泪
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退休教授李志舆老师因病医治无效于今晨7时18分在上海华东医院去世,享年85岁。
李志舆是江苏常州人,1936年12月4日生于河北省石家庄。1962年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是我国培养的第一代戏剧表演研究生,后留校任教,历任表演系助教、讲师、副教授、教授,培养了潘虹、尤勇、马少骅、任泉、李冰冰、廖凡、大小宋佳等众多知名演员。
李志舆和女儿李芸的合影资料图(下同)
李志舆去世后,宋佳发文哀悼称其为恩师,一位优雅的绅士,一位内敛低调的表演艺术家。
教学之余,李志舆不忘与实践相结合,1979年他在杨延晋和邓逸民联合导演的影片《苦恼人的笑》崭露头角。后来,他在上影、长影、峨眉、广西等厂拍摄的《巴山夜雨》《七月流火》《勿忘我》《雨后》《秋瑾》《井》《狐狸迷案》《紫痕》《高朋满座》《超导》等影片中担任主角或重要角色。1985年,李志舆还因主演电视剧《徐悲鸿》获第三届电视金鹰奖最佳男主角奖。
《巴山夜雨》
《苦恼人的笑》
《徐悲鸿》
李志舆与哥哥李纬、李农并称为“沪上影坛三兄弟”,嫂子张莺、妻子洪融和女儿李芸也都是电影演员,女儿曾出演琼瑶剧《在水一方》。
生活中的李志舆和多数他在银屏上塑造的人物形象比较统一,温文尔雅,一身知识分子的气质,而他出演的反派角色则是在表演上的大胆尝试和突破。
哥哥李纬
“沪上影坛三兄弟”李纬、李农、李志舆
李志舆老师为我们上了四年表演课,更用他的思索和在电影电视剧中的实践,为我们上了一辈子的课。
去年金秋十月,我们这帮上戏66届生活在上海的老同学有个聚会。这一晚,一位特殊来宾的践约,尤令我们兴奋。他就是曾经带了我们四年的授课老师——李志舆。
我们的李老师非常“知识分子”,内敛而长于思索。表述的想法都经过深思熟虑、仔细推敲,一字一句从他嘴里缓缓流出,令你记忆深刻。这一点倒颇像他的指导老师——朱端钧和田稼。也是因为这个,他烟抽得很凶,想改也改不掉。不过,在课堂上看着他皱着眉,手上一支烟的神态,还是挺有男人味儿的。他也不常笑。但一笑起来,满脸的褶子,似阳光灿烂。那时候,大家最在乎的自然是表演课上小品作业,老师下评语,好比法官宣判那样。每每当他垂下眼睛陷入沉思之际,那一两分钟的震慑力,会令个别天不怕地不怕的女生也有几分敬畏,尽管李老师作评语时,心平气和,从不表现出激烈的言词和神情。
老师身上焕发的才气是实实在在把我们都征服了的。毫无疑问,他崇尚和承继的是斯坦尼拉夫斯基的表演体系。我感受特别深刻的是,李老师总是强调,演员要重交流、重感受,要时时刻刻真想真听真行动,不要去表演,而是要生活在舞台上,体验和完全融入角色。这种朴朴实实的境界,实在又是最难达到的境界啊!于是,李老师也就很不屑和反感那种表演中的匠气、刻板假门儿假事儿、不走心。我们在晚宴席间也会涉及到现时某一些演员的作为。李老师也发表自己的见解,虽只是谈笑般三言两语,即刻会引起我们的共鸣,更会有一种业务上收获多多的感觉。
李老师对我总是格外宽容,这使我对他有一份高度的依赖感。我后来鼓足勇气请他助我一臂之力与此不无关系。那是1972年,我和一批同学面临上戏的重新分配。我意识到这是一个重要机遇,如若错过,也许将终身难圆我想进上译厂从事配音工作的梦了。我于是找到李老师,倾诉了心愿。事实上李老师亦是根据他对我的了解,并考量了我的种种情况才郑重允诺帮我争取一下。当时,他并没说什么大话,此后似乎也没什么下文了。后来的事实是,1973年我终于如愿以偿跨进了上译厂。多少年之后,我才恍然大悟,他当时特地去托了他的嫂子——李纬的爱人、电影演员张莺老师。张莺老师跟老厂长陈叙一夫妇是多年的老友。张老师个性豪爽,又善磨人,在我们老厂长面前“狠狠”发话:要不收下我,每天上他家去闹,缠得老厂长哭笑不得。这个内幕,还是前年张莺老师在一个朋友聚会上当笑话说给大家听的。
李老师是很典型的单单纯纯演戏、清清白白做人。在我印象中,除了一门心思投入教学、演出之外,他没有什么特别的业余爱好,似是“不食人间烟火”。因此,那一日忽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李老师要结婚了,我们居然会大吃一惊,都拼命猜想,到底是何方仙女竟能博得我们上戏才子的青睐。粉碎“四人帮”之初那几年,他以高涨的热情,参与拍摄的“伤痕”电影中,就鲜明地融入了他的种种思考。“文革”之前,他是首先出演话剧《年青的一代》中林育生这一角的。“文革”之后的二十余年,更是频频被邀去塑造电影、电视剧中的主要或重要角色,如:《苦恼人的笑》《巴山夜雨》《徐悲鸿》等等。他扎实的表演功底,不但助他成功地塑造了角色,也以他的实践,为我们这些学生一次又一次地作着卓有成效的示范。
按李老师的做人原则,总是凡事能让则让,与世无争。但若是逼急了,忍无可忍,他发起脾气也是很吓人的。曾出过这样一件事:正逢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一场朱端钧大师的纪念研讨会,其间,怀着虔诚的敬意,李老师用心再三推敲,写就了一大篇学术分量很重的文章,特地用特快专递送交学校有关负责人。谁想得到,从此之后就没了音讯。一问才知,此文竟告遗失,肇事者还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惹得李老师拍桌子大光其火!我们听说了此事,也个个都摩拳擦掌,义愤填膺。须知,李老师的文章没有留下一个字的底稿啊!
如今,我们这些做学生的,连年龄最小的亦年过六十,而李老师更是奔着九十去了。岁月如梭,如果我们的点滴成就能博得老师欣慰一笑,是我们的最大快乐。望着老师更加稀疏的白发,望着他脸上刻下的深深皱纹,我们在心里说:不管这世道怎样变化,你永远是我们的老师,我们的良师益友。
来源:新民晚报(首席记者孙佳音)、夜光杯(作者 童自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