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前点评”背后的水军控评：一个老账号卖几十元

近日，央视报道称，一些影视剧还未播出，网上就已经有大量评分出现，如豆瓣平台上，两部影视剧出现的“超前点评”现象被质疑为“水军”刷分控评。对此，豆瓣回应表示，一直在对疑似违规账号和评价进行清理，仅2021年就清理非正常评分1000万条，处理违规账号20万个。不过，北青-北京头条记者看到，在一些发卡平台和电商平台上，目前花费25-50元便可以买到注册10多年的豆瓣账号。这些平台已经被警方反诈的大数据收录，北青-北京头条记者很快便接到民警的提示注意防范诈骗的电话。专家表示，“水军”对影视剧控评的行为，不仅会破坏打分平台的公信力，甚至还有可能涉嫌违法。此外，买卖账号也存在隐私泄露、以及账号的违规违法行为传导到账号所有人自身等风险。

体验

网上仍可买到豆瓣账号，浏览网站后随即接到反诈提示电话

12月17日，北青-北京头条记者在某电商网站搜索“豆瓣账号”，出现了几个店铺及商品如“优质豆瓣小组电影影评你想要的豆瓣”，其标价仅1元。经过与店铺客服询问可知，该价格并非真实定价，客服随即发给北青-北京头条记者一个网站链接，示意可以直接在上面下单。

北青-北京头条记者看到，这一网站叫“购卡啦商家”，其中可以购买“豆瓣账号”，还可以选择购买哪年的账号，比如2005年-2006年注册的账号定价50元一个，2007年-2009年注册的账号定价45元一个，2009年-2013年注册的账号定价30元一个，2014年-2018年注册的账号定价25元一个。

购买后，会收到系统卡密，通过手机、电脑皆可登录，这些账号都没有被绑定手机号，登录后需要绑定手机号。购买登录后，系统会提示“你的账号已被锁定”，可以点击“去自主解锁”，接收邮箱验证码即可解锁。

一位客服提示称，这些账号大部分都是之前有人专门注册，用来囤号。这些号不能在租房、兼职类小组发言，但可以用来发影评等内容。

有趣的是，北青-北京头条记者在随后接到了来自属地派出所反诈民警的提示电话，询问“近期是否有参与刷单活动？”，民警提示称：“根据大数据提示，你登录的购卡啦网站涉嫌通过刷单活动，进行资金诈骗，请注意防范。”

客服反馈称：“这是一个发卡平台，估计是被人举报了，不放心可以走平台交易，我们每个月都有成交的。”

观点

账号买卖有风险可能会涉嫌违法

“25-50元就可以买到一个豆瓣的多年老号，这也侧面说明豆瓣的账号价值不高”，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数字经济研究院执行院长、教授盘和林说，但账号买卖是有风险的。

他说，对于账号实名注册人，账号的违规违法行为，可能会传导到账号所有人自身，比如通过买账号实施诈骗、通过买账号来宣传非法内容，如果这些内容最终被追究，可能会让账号实名登记者承担法律责任。

“另一方面，用户的信息往往和账户绑定，通过出售账户，对方也会了解你的隐私信息，而这些隐私信息最终会被转手倒卖，甚至成为精准诈骗的基础信息数据。

豆瓣回应北青-北京头条报记者表示，对于买卖账号、水军控评等行为，平台其实也是深恶痛绝的，因为它破坏了正常的社区生态。曾经发现过一个买卖账号的平台，上面明码标价各大互联网平台或App的账号，豆瓣也希望能尽快铲除这些黑灰产业，还用户和平台一个正常的网络环境。

“进行水军招募或接受招募、买卖账号进行刷分，是严重违反豆瓣社区规范、破坏评分公正性的行为，也是豆瓣严厉打击的行为，我们一旦发现这样的行为，将会对账号进行永久停用处理”，豆瓣官方表示，“依托于十几年以来豆瓣积累的技术手段和经验，水军是无法影响豆瓣评分的。我们使用大数据的力量，识别不可信账号及不可信打分，把它们排除在评分计算之外。而且，参与的水军规模越大，特征就越明显，也越容易被识别和处理。水军公司手中看起来浩浩荡荡的账号，实际上打分都不会被计算在内。”

聚焦

央视曝光超前点评，水军账号提前“控制”评论区

那么，谁在买这些豆瓣账号？他们又是为何要购买他人的账号？央视最近报道称，影视剧还未播出，网上就已经有大量评分出现。12月1日，某古装剧在互联网平台上线。由于一些原因，该剧的正式上线时间比原来的“官宣”时间晚了将近一个小时。然而，在豆瓣平台的短评打分区，却有大量评分在原定上线时间集中涌入。“超前点评”事件快速发酵，被多家媒体关注报道，虽然很快大部分“超前点评”的内容已被删除，但通过评分截图来看，这些短评呈现一星和五星两极分化的状态。

无独有偶，在12月5日首播的某部悬疑网剧中，女主演尚未登场的前两集播出后，豆瓣上同样准时涌现了大量质疑其演技、台词的论调和一星短评。两部影视剧出现的“超前点评”现象被网友和媒体质疑为“水军”刷分控评。

在调查过程中，北青-北京头条记者以粉丝身份进入某“水军”派单群，发现在这个聊天群里，频繁有人发出招聘兼职刷分控评的信息。业内人士指出，往往一条1元钱甚至几角钱的价格，能吸引大量“水军”接单进行控评。

对此，豆瓣回应表示，针对《风起洛阳》《谁是凶手》两部剧集疑似遭遇水军控评的情况，进行了回顾和梳理。

12月1日，《风起洛阳》原定20点开播，因故推迟至21点左右。在原定开播时间，该条目下方出现大量评分及短评内容。20点~21点，剧集未开播，条目下集中出现五星评分 6752 条，给五星评论点有用 330,324 次，涉及账号 14,747个；集中出现一星评分 649 条，给一星评论点有用3778次，涉及账号 1002个；21点~22点，剧集开播，条目下出现非正常评分3956 条，其中五星评分 1687 条，给五星评论点有用 93,466 次，涉及账号 5662个；一星评分 1991 条，给一星评论点有用 85,690 次，涉及账号 3667个。

根据豆瓣一贯的原则：影视剧上映或开播前的评分和评论一律不计入总评分中，当晚我们清理了开播前的评分和评论，共计 8924 条；同时清理了开播后出现的非正常评分和评论，共计 4215 条；并对相关账号进行了处理。截至12月7日本剧开分，我们共清理 21,234 条非正常评分，其中五星评分12,366条，一星评分6610条，在短评区移除 2506 条涉及人身攻击、未看剧集即评分等与剧集内容无关的短评，并对相关账号进行了处理。截至今日，该条目共有14万余名用户进行评价，评分状态正常。

《谁是凶手》12月5日20点开播。随后豆瓣接到用户反馈，发现条目下出现针对未出场角色的演员进行演技评价的短评。收到反馈后，豆瓣对现存短评进行了排查，共移除违规短评 244 条。至12月8日本剧开分，共清除 3209 条非正常评分，其中五星评分935条，一星评分1082条，在短评区移除 1506 条涉及人身攻击、未看剧集即评分等与剧集内容无关的短评，并对相关账号进行了处理。截至今日，该条目共有6万余名用户进行评价，评分状态正常。

声音

专家：水军控评破坏公信力甚至违法

“豆瓣的刷分、超前点评等，是发行方为了预热市场做的营销行为，他们为了追求票房，会利用水军以各种方式刷评分、买账号”，中国艺术研究院影视系研究员、中国影协电影数字制作委员会副会长刘藩介绍说：“但这种做法的影响力往往不长久，因为国内的观众数量比较多，因此在大规模上映后，两三周后就评分比较稳定了”。

他说，目前观众和电影产业从业者还是比较看重豆瓣的评分，从观众的角度来看，他们希望第一时间看过电影的意见领袖等给出的客观意见。“刷分的可信度要打个折扣。等大规模上映后，口碑会在两三天之内趋于正常，如果片子的品质比较差，但是前期的评论太高，那么落差带来的坏口碑传播得更快。

那么平台应该如何做？刘藩说，平台需要“去噪”，把这些超前的、水军的、过吹的、过黑的都过滤掉，要维护平台的公正性、纯洁性。当然，平台也需要不断和小号斗智斗勇，优化出更好的算法，不采纳不正常的观点。

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副院长、电影学副教授陈涛对北青-北京头条记者表示，“‘水军’对影视剧控评的行为，不仅会破坏打分平台的公信力，而且对会对影视作品的传播和接受产生不良的影响，甚至还有可能涉嫌违法。”

他说，网络“水军”在刷分控评时，往往是没有看过该作品的。这样的控评内容，是有迹可循的：它们往往是大同小异甚至一摸一样的，那是源自“水军”复制粘贴的结果。“我们倡导一种健康、纯净的网络打分及评价平台，能够真正使优秀的影视作品脱颖而出，并推动艺术欣赏和批评生态健康发展，最终反哺影视艺术的创作，令我国涌现出更多真正高质量的影视作品。”

整治

豆瓣称今年清理1000万个非正常评分

豆瓣表示，在即将过去的2021年，一共清理非正常评分10,707,256条，移除违规短评 200,230 条，处理违规账号199,667个，涉及数百个影视条目。

针对日益进化的水军攻击和模拟真实用户使用模式试图养号刷分的行为，豆瓣后台的算法、识别程序、判断“非正常打分”、“非正常用户”的策略一直在实时更新和演进，以保证评分的正常。针对这种试图破坏评分公正性，扰乱平台正常秩序的行为，也将通过法律途径进行追责。

豆瓣强调，豆瓣商务从来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任何与评分有关的合作。任何宣称可以影响豆瓣评分或开分时间的公司或个人都是骗子，欢迎大家提供线索，我们将依法追责。

不过，豆瓣的做法并没有得到网信办的认可。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负责人12月1日约谈豆瓣网主要负责人、总编辑，针对近期豆瓣网及其账号屡次出现法律、法规禁止发布或者传输的信息，情节严重，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网络安全法》等法律法规，责令其立即整改，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北京市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即对豆瓣网运营主体北京豆网科技有限公司依法予以共计150万元罚款的行政处罚。2021年1月至11月，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指导北京市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对豆瓣网实施20次处置处罚，多次予以顶格50万元罚款，共累计罚款900万元。12月2日深夜，豆瓣做出回应：所有小组回复功能暂停，将于12月17号恢复。不过12月9日，工信部方面因“APP超范围、高频次索取权限，非服务场景所必需收集用户个人信息，欺骗误导用户下载等违规行为”，责令豆瓣App下架。